司徒昭將我養大,與我互生情意。
他成親那日卻對我說:
「阿寧,是我弄錯了,世人皆知,我將你視作親女。」
我不懂了。
誰與親女只差了八歲?
又有誰會與親女耳鬢廝磨?
後來,他真的成了我的「義父」,我被賜婚給太子,他卻後悔了。
「阿寧,你是在報復我麼?」
我坦然與他對視:「義父說笑了,我向來敬您如長輩。況且,如您所說,嫁人還是年歲相當得好。」
1
定安侯司徒昭成親,娶的是丞相次女林雪薇。
府里張燈結彩,掛滿紅綢。
我站在廊下,卻融不進這滿府的喜慶之中。
只因司徒昭,是我的心上人。
而論起輩分,我卻還得喚他一聲「小叔」。
隔著人群,我看到他身著大紅的喜服,長身玉立,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,將平日的冷肅融化了不少。
林雪薇有些緊張地扯了扯他的袖子,他側過頭,輕輕拍了她的手,溫柔又體貼。
看著他們恩愛的模樣,我的心臟像被扎進了無數根綿密的針,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。
這份溫柔,曾經只屬於我一個人。
八歲那年,我失了雙親,旁支的族人虎視眈眈,我一個孤女如何守住偌大的家業?
是司徒昭,這個早年被祖父逐出府去的養子不遠萬里從邊關趕回來,將我護在羽翼之下。
旁人都說他是覬覦我們國公府的財產,他立下毒誓,絕不拿國公府的一磚一瓦。
半月後人們才知,他是剛剛在與鄰國的戰爭中建下奇功的少年將領,被封為「鎮安將軍」。
他一邊南征北討,一邊教養我長大。
當時的他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郎,養起孩子難免莽撞粗心。
他常常要去巡營,我只能飢一頓飽一頓,身上的衣物也不合身。
那時我剛被收養,心裡怵他,不敢有怨言。
後來經人提醒,他才意識到女孩和男孩是不一樣的,慢慢變得細心體貼,甚至為我去學了針黹女紅。
他那雙拿慣刀槍劍戟的手,拿起針線來笨拙得可愛。
我被他的樣子逗得笑出了聲。
「這樣笑笑多好!你一個小女娘整天愁眉苦臉的,旁人還當我欺負了你!」
司徒昭笑著調侃,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,彼此間的生疏也一下子不見了。
之後十年,他憐我、護我,對我來說如父、如兄。
他那樣好,以至於少女心萌動的時候,我才驚覺自己對他生了不該有的情誼。
2
「禮成!送入洞房!」
禮生的聲音把我從回憶里拉出來。
司徒昭抬起頭來,越過人群看到了我。
他臉上的笑意倏然不見。
我心裡一片冰涼,強忍著眼眶的酸澀向他作了一個口型。
「恭喜。」
他好看的眉皺了起來,心裡怕是又覺得我不懂規距了。
明明也是他對我說:「我的阿寧,才不需要遵守世俗規矩,只要恣意快活就好。」
我茫然無措地隨著人群到了新房外,賀喜的人笑鬧過後就去前院飲宴了。
司徒昭柔聲向林雪薇交談了幾句,又細細地吩咐下人「伺候好夫人」。
推門出來,他看到了隱在暗處的我。
他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煩躁,動作粗蠻地將我拉到了假山後。
他的力氣一向很大,我的手被扯得生疼,沒忍住痛呼出聲。
「夠了,溫曦寧!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!」
我掙脫不開,只得朝他道:「我沒有鬧。」
「我知你心裡不暢快,但我們的事與雪薇無關。」
「她性子好,早前你因嫉妒將她推入池塘之事也沒同你計較。」
「今日大婚,你莫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尋她晦氣了!」
尋晦氣?
我唇間溢出一絲苦笑。
那次明明是我將她救起的,林雪薇醒來後卻說只記得自己被人用力推了一下。
她落水時在場的人只有我,眾人懷疑的目光一下子指向了我。
畢竟那時,我同司徒昭過分親近的流言已經傳了一段時間了。
他人的想法我向來不在意,我認為自己只需要同司徒昭解釋清楚就夠了。
他當時說的是:「我信阿寧,她不是那樣的人。我與阿寧,清者自清。」
原來,他的「信任」只是嘴上說說而已。
3
「溫曦寧,你好自為之吧。」
他終是怕耽誤前院的宴席,放開了我的手,轉身離開的時候對我半是警告,半是威脅。
我沒忍住出聲質問:「司徒昭,在你心裡,我究竟算什麼?」
他駐了足,卻並未回頭。
「阿寧,是我弄錯了,世人皆知,我將你視作親女。日後你若嫁人,還是選個年歲相當的吧。」
親女?
我想要放肆大笑。
誰與親女只差了八歲?
又有誰會與親女耳鬢廝磨?
自從那年我醉酒向他表明心意後,他何時將我當過晚輩了?
軍士們調侃著叫我「小嫂子」的時候,他又何曾制止過半句?
若沒有他的默認,我又怎麼會越陷越深?
只不過從邊關回到京都後,一切都變了。
他被賜下「定安侯」的爵位,府上來往拜訪的賓客踏破了門檻。
外界還傳言,陛下有意讓他承襲我祖父定國公的爵位。
一旦他真的承襲了祖父的爵位,便要入溫氏族譜,那我們之間真的就再無可能了。
我慌了神一般地去找他,那個說要為我「爭一爭」的司徒昭,卻一次又一次讓我「等一等」。
然後,我等來了他和林雪薇的賜婚聖旨。
想到這裡,我攥緊了手中的半塊玉珏,掌心被粗糲的稜角磨得生疼。
當初,他將這玉珏放在我手中,另一半收入自己懷裡,語氣堅定。
「寧兒,不論世人如何看,我終是要為了你爭上一爭。司徒昭定不會負你,如有違誓,便叫我受萬箭穿心之苦……」
「別!」
彼時我來不及阻止,他就將誓言說了出來,望向我的眼神深情而專注。
我心裡又是感動,又是甜蜜,被柔情蜜意填得滿滿的。
「我信你就是了。」
沒有什麼比自己喜歡的人也心悅你來得令人歡喜。
只是,收到玉珏時我有多開心,如今的我就有多可笑。
望著廊下隨風晃動的紅燈籠,我呼出一口濁氣。
溫曦寧,夢該醒了。
4
因為是天子賜婚,第二天需要進宮謝恩。
臨出門前,宮裡來了旨意,皇后娘娘宣我進宮,讓司徒昭夫婦帶著我一同前去。
我鑽進馬車時車晃了一下,一時沒站穩差點向後倒去。
司徒昭伸手扶了一把我才堪堪穩住身子。
「冒冒失失的,小心點。」
這如常的語氣,仿佛昨夜對我冷言相待的不是他一樣。
我不動聲色地縮回了手,無視他緊皺的眉頭,道了句「多謝」就坐了下來。
眼神與林雪薇交匯時,卻察覺到了明顯的敵意。
見我望過去,她親昵地挽上司徒昭的手臂嗔怪道。
「夫君,寧兒都到議親的年紀了,怎麼你這個叔父還把她當孩子似的?」
林雪薇明明生辰只比我大了兩個月,話里話外一副長輩的樣子。
她語氣雖然柔柔的,卻把「叔父」二字咬得極重。
不知道司徒昭有沒有聽出來,我是聽明白了,只得默不作聲地低下頭看腳尖。
一路上,林雪薇一直靠著司徒昭說悄悄話,二人完全就是恩愛夫妻的樣子。
我眼睛微漲,有些透不過氣來,把車簾掀開一條縫,冷風吹在臉上,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些。
明明只隔了一條街,我卻頭一次覺得侯府和皇宮那麼遠。
好不容易到了宮門口,馬車還沒停穩,我就急急地跳了下去。
還沒來得及站穩,我就被人從旁邊一擠,一下子跌坐在地。
鑽心的疼痛從腳腕傳來。
腳扭了。
5
我忍住沒有痛呼出聲,林雪薇的陪嫁丫鬟小蓮卻「撲通」一聲朝我跪了下來。
「溫小姐饒命,奴婢只是急著去伺候我家夫人,決不是有意衝撞的,求您原諒,求您……」
我還沒說話,她就「咚咚咚」磕起了響頭。
「別磕了!」
我痛得齜牙咧嘴,臉色自然不好看。
小蓮聽了我的聲音抬起來頭,額頭滲出了血跡,還瑟瑟發著抖,仿佛我是什麼可怕的怪物一般,可憐得很。
這畫面任誰看了,都會以為是我在刁難她。
「小蓮!」
被司徒昭扶下馬車的林雪薇驚叫了一聲,看到眼前的場景,對著我泫然欲泣道。
「寧兒!我嫁給了夫君,你心裡不高興,對我不喜便罷了,又何苦為難一個丫鬟!小蓮與我情同姐妹,你若不解氣,便打我好了!」
說話間就要朝著我撲過來,小蓮又趕忙去攔,二人甚至抱在一起嚶嚶哭了起來。
好一場主僕情深,仿佛只有我才是惡人。
「嗚……夫人,都是小蓮的錯,奴婢沒想到不小心碰一下溫小姐就摔倒了。可奴婢聽說她習過武,按理不該……」
「夠了!一點小事而已。」
最後下車的司徒昭有些不耐煩,轉而看向我。
「鬧也鬧過了,還坐在地上?」
他伸出手打算把我扶起來,方才還委屈萬分的林雪薇卻先於他握住我的手。
「夫君,寧兒是女子,還是妾身來吧。」
然而我還沒來得及向她借力,她就「哎呀」一聲向後倒去。
6
「薇兒!」
司徒昭面色一變,立刻到林雪薇身邊將她扶起,語氣急切。
「怎麼樣,有沒有受傷?」
「好疼。」
林雪薇淚水漣漣地靠著他,攤開破了皮的掌心:「夫君,寧兒現在可以消氣了麼?」
「不是我推的。」
我仰頭看向司徒昭,心裡期盼著他能同過去一般堅定地相信我。
可是,他看向我的目光卻帶上了濃濃的失望。
「阿寧,看來是我將你慣壞了,才讓你養成如此驕縱的性子!還不快道歉!」
話音落下,便似有數把尖刀扎向我的心口。
司徒昭,不信我。
同心裡的傷痛相比,腳上傷都沒那麼疼了。
我忽地笑了。
如此拙劣的伎倆,他究竟是分辨不出,還是不想分辨?
「我沒錯。」
有句話他說對了,他養我十年,我的確被他養得驕縱,性子倔。
「不是我的錯,我為何道歉?」
我梗著脖子同司徒昭對視。
他臉上聚起了薄怒,將林雪薇打橫抱起,朝著我冷然說道。
「溫曦寧!你既不願道歉,那便在地上跪著好好反省吧。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再進這宮門!」
說罷便要轉身離去,林雪薇眼中滑過一抹得意。
「定安侯好大的威風!孤不知,這宮門口竟成了你隨意罰人的地方?溫小姐是奉孤的母后旨意進宮的,還輪不到你將她攔在宮門外。」
身著玄色衣袍的少年走了出來,譏諷完司徒昭,又剜了我一眼。
「從前不是伶牙俐齒得很麼,怎麼現在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任由人欺負!」
7
「參見太子殿下。」
跟著眾人行禮,我不太靈活地由坐改跪。
蕭珣皺眉:「腳怎麼了?來人,給她看看。」
我沒想到,他喚來的竟是皇后宮中的掌事姑姑婉若。
「不用了殿下,臣女沒事。」
婉若姑姑可是皇后陪嫁,宮裡人人都要給她幾分面子,我哪敢讓她給我看腳。
婉若笑容和煦又謙卑:「溫小姐不必介懷,奴婢粗通醫理,還是給小姐看下吧。」
因在室外,她只簡單檢查了一下。
「小姐似傷了踝骨,怕是需要太醫診治。」
聽婉若說完,蕭珣也顧不得敲打司徒昭了,吩咐人尋了頂軟轎來,把我直接往皇后的未央宮抬。
「阿寧,」司徒昭拉住我的袖子,「我不知你真的受了傷,對不起……」
他眼中的擔憂不似作假。
但又有何用呢?
他對不起我的,何止今日之事。
我胸中酸澀,但口中也只是回了句「叔父言重了」便再也無話。
「還不走?腳不要了?」
蕭珣一發話,抬轎的宮人不敢再耽擱,腳下跟生了風火輪似的,竟還能抬得又快又穩。
太醫看過我那腫得同包子一樣的腳腕後,得出的結果是確實傷到了踝骨,且一月之內最好不要輕易移動。
我小聲嘀咕了句是否真有這麼嚴重。
「嚴重,當然嚴重。要不然怎麼說『傷筋動骨一百天』呢!」
太醫老神在在地捋著鬍子出去,似乎還給了蕭珣一個我看不懂的眼神。
皇后娘娘當即允我在她宮中住下。
司徒昭夫婦在宮門口等到黃昏,皇后宮中的人才姍姍來遲說娘娘將我留下養傷了。
聽聞二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。
司徒昭還沒意識到,那日的宮門一闔,便是將我們二人的牽絆都關在了過去。
8
我聽說那日之事後,心裡總有些道不明的情緒。
皇后卻拍著我的手安慰我。
「寧兒莫怕,你娘親同本宮是手帕交,她的孩子本宮定是要護著的。當年若不是……慢了一步,哪輪得到司徒昭來護你?他對你好便罷了,他如此負你,本宮還不能替你出出氣了麼?」
我錯愕地看著她。
儘管京里傳過我和司徒昭的流言,但我們始終沒承認過。
可聽皇后的意思,她十分篤定。
她輕笑出聲:「你這十年來的事,珣……尋常人不知道,本宮可是清楚得很。好了,這未央宮你便安心住下,想住多久就住多久,便是住一輩子也不妨事。」
「那怎麼行?」
蕭珣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,板著一張臉。
我同他從小就不大對付,我娘還在時,常帶我進宮拜見皇后。
年幼時我長得玉雪可愛,皇后疼我比疼他還多,他雖不說,但總是會吃醋的。
我又比他年長兩歲,但凡我們鬧了矛盾,我憑著點小聰明,總能把鍋甩到他身上去。
久而久之,我們的梁子就結下了。
沒想到多年過去,他還是看不慣我,都不讓皇后留我太久。
幼稚!
見過我望過去,他又略顯急切地開口。
「我的意思是,曦……溫小姐總是要嫁人吧。」
不知為何,說這句話的時候,蕭珣的耳根子染了些紅暈。
我怒從心起。
他果然狠毒,為了不讓我纏著皇后,竟然盼著我嫁人!
9
我就這麼在宮裡住了下來。
許是怕我搶他娘親,除了每日同我鬥嘴,蕭珣搜羅了不少新奇的玩意送到未央宮。
可惜了,皇后對那些東西不感興趣,最終都進了我的寢殿。
每次他過來未央宮,我都少不得到他面前炫耀一番。
如此一來,養傷的日子,倒也不算無聊。
我那腳腕看著嚇人,其實三五天下來就好了很多。
過了半個月就基本沒什麼事了。
皇后怕我一直待在未央宮裡太悶,就讓照顧我的小宮女茹兒帶我四處逛逛。
在御花園的時候,我們撞上了林雪薇和她的姐姐林貴妃。
有林貴妃撐腰,林雪薇又端起了長輩的架子。
「寧兒,你既已行動如常,不適合再打擾皇后娘娘了,還是早些回府為好。」
我隨意敷衍了兩句,林雪薇卻不依不饒。
「娘娘仁慈,可寧兒你不能沒有體統,不然外人該說夫君這個做叔父的教導不嚴了。」
茹兒卻是個心直口快的。
「我們皇后娘娘說了,未央宮溫小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。娘娘都沒發話呢,怎麼夫人非要溫小姐回去?難不成想讓外人以為我們娘娘說話不算數麼?」
一番話說得林雪薇臉色一陣紅一陣白。
「哪裡來的宮婢,如此不識規矩!給本宮掌嘴!」
她一聲令下,兩個太監迅速把茹兒架了起來,隨行的宮女一巴掌甩在茹兒臉上。
茹兒的半邊臉瞬間紅腫起來。
那宮女抬手還要打下一個巴掌的時候,我上前將她的手牢牢握住。
「貴妃娘娘,茹兒是未央宮的人,您如此越俎代庖,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裡麼?」
林貴妃固然囂張,但我這麼大一頂「不敬皇后」的帽子扣下去,她也需要掂量掂量了。
「溫小姐果真伶牙俐齒。本宮也只是想替皇后教訓一下這個不懂規矩的小宮女罷了。既然溫小姐護著,那本宮便放過她好了。」
10
御花園的衝突不過是一個插曲,我並未多在意。
午後卻聽說貴妃宮裡的幾個宮女太監衝撞了太子,被罰去了掖庭。
「太子這是在給溫小姐您出氣呢。」
「茹兒,你猜得很好,但下次還是別猜了。」
蕭珣給我出氣?
他不惹我生氣已經是謝天謝地了。
一月的時間過得很快,我腳上的傷早就痊癒了,皇后還要留我,我卻不好意思再待著了。
況且,有些事情也該同司徒昭說清楚了,省得他的好夫人對我老是滿滿敵意。
離宮的時候,恰好碰上蕭珣來未央宮請安。
他竟然主動說要送我回去。
太陽打西邊出來了?
接觸到我懷疑的眼神,他摸摸鼻子。
「孤是怕你又不長嘴,被人欺負,那母后又該擔心了。」
回到侯府,司徒昭還未下值,我卻撞見林雪薇指揮著人在我的院子裡搬東西。
我捉來一個丫鬟:「怎麼回事?」
「是夫人說小姐您的院子寬敞明亮,而且離侯爺的院子最近,想換個院子。侯爺也同意了,所以……」
林雪薇的人早就看到了我,動作卻沒有停。
那些人下手也沒輕重,這邊打破一個花瓶,那邊又摔碎一套硯台。
我今日回府的消息皇后早就派人通知過了,她特地挑這個日子搬,分明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。
「咚」地一聲,被我早就收起的半塊玉珏不知從哪裡掉了出來。
林雪薇撿起玉珏,面色都變了。
她同司徒昭成親一月,不會不知道另外半塊在他那裡。
而且他對那半塊玉珏珍惜得很,自己問他討要幾次都被擋了回去。
林雪薇臉上閃過一絲嫉恨,手上一松。
一聲脆響過後,玉珏四分五裂。
11
林雪薇勾起挑釁的笑意。
「哎呀,抱歉啊寧兒,我一時沒拿穩。叔母無心之失,你不會生氣吧?」
曾經視若珍寶的玉珏在我眼前碎裂,雖有不舍,但我心裡更多的竟是鬆了一口的感覺。
我面色自若地答了句「無事」,自顧自地去查看我的東西。
見我沒什麼反應,林雪薇胸膛快速起伏,明顯是氣到了。
「有的人真是沒教養,見了長輩也不問個安。」
譏笑的聲音傳來,我這才發現還有兩個一模一樣的生面孔在。
若我沒記錯的話,她們是林雪薇的雙胞胎庶妹。
「畢竟某些人是孤兒了,有娘生沒娘養唄。」
「子嗣不賢,也難怪鎮國公府會斷了香火。」
父母雙亡和家族敗落是我心裡最大的痛。
她們都罵得那麼難聽了,我如何忍得下去?
「啪啪」兩聲,我用了十足的力氣,一人給了一個耳光。
「溫曦寧,這是我們姐夫的府邸,你竟敢打人!我跟你拼了!」
兩人一齊朝我沖了上來。
在邊關的時候我還跟小兵蛋子打過架,兩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自是沒帶怕的。
我一對二把她們打得哇哇哭的時候,下人們才想起來把我們分開。
除了頭髮亂些,我毫髮無傷。
林雪薇氣得發抖,指著我「你你你」了半天也說不出話來。
我回以一個冷笑。
回京以後為了不給司徒昭惹麻煩,我太過收斂了,以至於她們都以為我好欺負。
一直低調隱在一旁的蕭珣走了出來,不怒自威。
「林相府上的家教,孤算是見識到了。待孤回宮後,自會稟明父皇。」
12
有蕭珣在,林雪薇姐妹三人也不敢再放肆了。
沒過多久,司徒昭也回來了。
見了眼前的場景,他的第一反應竟是我又在鬧脾氣。
我頭一次在人前頂撞他。